CharacterObserver

行行复行行,犹在书山中

【原创短篇】女神探


6岁,


桃夭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女神探。


彼时,桃夭的生母,陈员外第五房妾室,失踪。下人从井里打捞起她时,乌发佩金钗,红裙映白面,迤逦妖艳。


陈员外摆摆手,投井自尽,埋了吧。


不可!


神捕叶流云大步踏进后院,伸手,一指尾,死者丝履未褪,并非自尽之相。二指首,这只缠枝镶玉金凤钗,府中能用的起的,也就只有夫人了吧。 


你,你血口喷人!


煞白的脸,颤抖的手,真相昭然若揭,的确是她亲手为五妹戴上金钗,美饰配娇颜,灼人眼目,杀心顿起,不过一个妾,员外不会在意,哪知杀出程咬金。


陈员外拂袖而走。


夫人跌坐在地。


小叶子从叶流云身后探出头,冲桃夭眨了眨眼。


桃夭没看见,她追着叶流云的脚步,央他教她洗冤断案之术。叶流云不允,言,女子无才便是德。


小叶子说,桃夭,没事的,我去学了来教你。


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。


******


16岁时,神捕叶流云病逝,桃夭临危受命,代叶流云探查,揭破恭王侧妃李代桃僵之谜,女神探之名,惊动天下。


与恭王素有嫌隙之靖王,派了媒人来陈府提亲,愿迎为才人。


陈员外喜出望外,媒人请桃夭一见。


桃夭在义庄测脂量骨,匆匆赶回相迎,未及沐浴更衣。媒人柳眉微皱,叱,进了王府切不可再做此等肮脏事务。


大婚前夜,桃夭挽发束衣,为全家洗手作羹汤,碧绿精致的喜果儿分了下去,除桃夭外,陈府上下四十八口,均尝了喜庆之果,无一遗漏。


饭毕,桃夭借口疲累,回了为出嫁而准备的东厢房。


子时,夜泠泠,人寂寂,桃夭换了玄色夜行衣,溜至东墙根下,仿鸱鸮夜啼。声毕,小叶子翩然落下,皎皎月色间,青年男子长身玉立,俊朗洒脱,他说:


桃夭,我来带你走。


翌日,邻舍发现陈府上下四十八口死状凄惨,报官,仵作验之,死者均中鸠毒,惨案令人骇然。桃夭与小叶子私奔至临郡,见通缉榜文,自动投入府衙,桃夭言喜果儿确为其亲手所制,但她不曾下鸠毒。


桃夭被下狱。


又三日,桃夭被释。


原是桃夭下狱后,城东面粉摊主儿到衙门自首,称其仰慕陈夫人日久,为陈夫人不平,恰逢陈府庶女大婚,采买物事,一时冲动将鸠毒混入面粉中,却没想到酿成大错。


桃夭出狱,小叶子来迎,摊主下狱。摊主跪拜桃夭、小叶子,望祸不及妻儿。


出了府衙,桃夭问,好生奇怪,鸠毒有异味,为何无一人察觉喜果儿有异。


小叶子望进桃夭眼睛里,轻叹。


桃夭,凶手已经抓到了,不要想太多。


******


婚前现血光,不详,靖王退婚。


桃夭闭门不出,半月有余。小叶子推门而入,历代公案、仵作手记、洗冤录集···各类文卷摊了满床满地。桃夭伏在地上,黑发凌乱,面孔苍白,朱笔在手,却落不下一个字。


桃夭声息羸弱,小叶子,我好像找不到凶手了。


小叶子抱起桃夭,拂开满床书册,轻放轻拍,柔声安慰。


桃夭,没事的,书册记载都是死物,我们去鲜活的案发现场。


四月十三,城南李屠户,被屠刀斩透颅骨而死,白花花的脑浆崩裂,与猪脑花混成同一滩。小叶子带着桃夭来缉凶。


桃夭观李屠户尸身,不发一言,小叶子依次走过屠户的近亲远邻,问桃夭,是他/她吗?


及至屠户年弱的小娇妻,桃夭开口:她……


小娇妻扑通跪下,神探锐目,屠户喜虐妻,吾难以忍受,故杀之。


桃夭疑,娇妻的细臂嫩肩,如何使得屠刀斩骨。


小叶子说,或许需要一个冲击力。


娇妻忙答,对,对,大侠英明,吾是在梯上借下跃之力斩之。


娇妻被捕快带走,走前,娇妻向小叶子叩首,云,观大侠乃信诺磊落之人。


五月十四,城西富商金万两之妻钱氏溺水而亡,小叶子与桃夭上门寻凶,捕快叫金府上下陈述昨夜行事,钱氏仆妇丫鬟云昨日夫人早早睡下,半夜不曾听闻动静。


到二夫人之女金若柳,若柳云,昨夜吾亦早就入睡。但桃夭观其素白缎面鞋上,有湖边湿泥痕迹。桃夭问之,若柳试图回避,小叶子阻拦其去路。


若柳无法自圆其说,坦白钱氏高门贵族,其母长年受夫人欺压,昨夜烦闷,至湖边散步忽遇夫人,话不投机,推搡间夫人落入湖中。


若柳被捕快带走。夫人尸身交还金府,仵作听闻桃夭寻凶经过,疑,夫人肺中吸入的水似乎同湖水不同。


小叶子拍着仵作肩膀,云,你再想想,你是不是记错了。


仵作拍头,哦,哦,是我老了,神探桃夭怎么会寻错凶手。


******


六月十五,城北书生杀妻案。


七月十六,清心院琴师琴弦勒杀案。


八月十七,洛凤楼私厨投毒案。


九月十八,秦王府小厮伪装刺杀案。


一桩桩一件件,桃夭与小叶子破解迷局,世人皆叹,女神探名不虚传。


十月十九,李员外六岁幼子被闷死,小叶子带着桃夭来到李府。稚子何辜,长眠于床榻,小叶子要去叫府中人来桃夭面前问话。


桃夭阻之。


够了,小叶子,真凶是谁,你真当我不知?。


是谁?


我早就发现了,你以为,能瞒我到何时?


小叶子轻笑,呵,你早就发现,为何现在才说?


因为……桃夭顿舌,进而叱之,因为之前死的都是该死之人,但我没想到,你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。


孩子也分该死的和不该死的。


别狡辩了,你为何要杀了他们?


小叶子神色从容,缓缓道:为何?桃夭啊桃夭,是你说的,要做天下第一女神探,我当然是在帮你啊,你忘了吗?我说过的,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。


桃夭大惊,你……你……,下鸠毒的也是你,对不对?只有你知道我在喜果儿里放了迷药,准备逃婚。


陈府上下四十八口都是你杀的!


小叶子靠近桃夭,轻抚其面庞,笑到癫狂,近妖异。他在桃夭耳边叹息,桃夭啊桃夭,你可是女神探啊!陈府也好、叶流云也好,会阻挡你的,我都愿为你除去,成就你的,我都愿为你造设。现在,你已经是天下第一女神探,你……你不觉得欢喜吗?


桃夭震撼,为我,你竟做到如此。小叶子抱住她,我还可以做更多。


桃夭将头轻靠在小叶子的肩膀,亲昵暧昧,她叹道:小叶子啊,你剑术轻功都属上乘,但杀人——


小叶子腰侧的佩剑被抽出,他没有阻止,少女温热的呼吸扑在面庞,他侧耳靠近,听桃夭继续讲。


——杀人你实在是不行,漏洞百出。


佩剑从左胸穿过,剑柄直没到胸口,血从伤口流出,白衣上盛开夺目红梅。


桃夭惊骇,你为何不躲。


小叶子露出最后的一丝宠溺,他张开手想抱桃夭,但想起身上沾染了血迹,不能,会弄脏她。


血液抽走所有,身体支撑不住,他跌在地上,眼中的亮光渐暗,仍在轻声呢喃。


桃…夭,我的……女神探。


******


秦捕快手记:十月十九,至李员外府上探查其幼子横死之案,叶流云之子叶聿修与神探陈桃夭同行,午间,聿修与桃夭进入死者房内,三刻后,仍未见桃夭叫人问话,上门察之,发现聿修倒在床榻前,已被一剑穿心,地上有其血书一封,言明其毒杀陈府上下四十八口及其父叶流云之罪行,因被桃夭识破,故悔罪自尽。神探桃夭,不知所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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